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赵立平:从“治疗疾病”向“培育健康”范式转变的思考

时间:2025-07-25 23:29 作者:星之煌

赵立平:从“治疗疾病”向“培育健康”范式转变的思考

肠道菌群0到1的突破,首次揭示人体“核心菌群”的关键机制,为个性化健康管理提供科学依据,为精准医学开辟新路径。

赵立平

上海交通大学特聘教授

美国罗格斯大学冠名讲席教授

美国微生物科学院院士

我们都知道,现代的医学是围绕着疾病的诊断和治疗来展开的。但是大家都有一个朴素而善良的愿望,希望我们能够把我们自己,青春期的那种美丽和健康,尽可能的延迟下去,最后能够做到颐养天年,无疾而终。也就是说我们如何能够把治疗为中心,转变为培育健康为中心,这是我们每个人的愿望,也是每一个做健康领域工作者的职责。

如果你想以培育健康为中心,你就必须解决一个问题,那就是如何测量健康。比如说从号脉到量腰围,到穿着各种各样的可穿戴设备,包括抽取大量的血液,进行各种各样的体检指标的测量。但是,我们现在用的这些检测健康的指标,虽然叫做体检,实际上它反映的都是我们身体健康状况发生变化的结果,而不能反映我们身体健康状况越来越差的原因。

如果我们要想以培育健康为目的,我们就必须找到一些,能够反映我们健康状况,发生变化的原因的指标。经过三十多年对肠道菌群的研究,肠道菌群本身的变化,可能就是这样一个指标。

2024的11月14日,我们在国际著名的《细胞》杂志,发表了一篇论文,论文的题目叫《一种能够作为健康指征的肠道菌群的核心菌群特征》。我们就发现肠道里边的细菌,有两组细菌是构成非常稳定的两个功能群,这两个功能群像跷跷板一样,你升我降来指征和影响着我们的健康。其中一个功能群叫做基石功能群,它是一个有益的,对我们的健康有保护作用的菌群。而另外一个菌群,在特定的条件下,可能对我们的健康有危害。这两个菌群的你升我降,不但能够指征我们的健康,还可以解释我们健康状况发生变化的原因,当然也有可能成为,干预和维护我们健康的,一个特殊的新的靶点。

现在已经知道,至少有九个器官的疾病和菌群失调是有关系的。医学界现在也有一个共识,就是所谓失调的菌群,也就是结构发生恶化的菌群,可以引起一种叫做全身性的,低度的慢性炎症。这种炎症,可以说是和所有慢性病的发生发展都有着关系。但是肠道菌群并不是天生让我们得病的,正常的肠道菌群,实际上是维护和支持,我们身体健康必不可少的一个器官。

我们是通过高通量测序,得到大量的基因组的碎片,然后我们把每一个细菌的,完整的基因组序列,重新拼装出来,每一个基因组序列,代表一个独特的细菌,给一个独特的编号,这样不管在哪个样品里边,看到了这个基因组,我们就知道是这个细菌。我们就能够把所有已经有的,人的菌群的序列数据,用这种方法把它全部组织起来。

有了这样的一个体系以后,第一、我们对细菌的识别,可以精确到接近菌株的水平,就避免了把坏细菌和好细菌混在一起,进行分析的弊端。第二、只要有这个细菌的基因组序列,我就可以追踪研究它,不管这个基因组,以前有没有人研究过,是未知的还是已知的细菌,都没有关系。第三、我们要把目光,聚焦在谁和谁是协作的,谁和谁是竞争的这件事情上,而不是直接上来就分析,每一个细菌的升高降低,是不是和我们的健康状况的变化有相关性。

有了这样的一个分析体系以后,我们就开始思考,到底怎么样才能够把核心菌群找到。我们就看到,当饮食发生变化,疾病开始发生发展的时候,我们知道肠道菌群就会发生变化,就受到扰动。在这种扰动下,我们就想知道谁和谁是铁哥们,怎么折腾它们的关系都不会破裂,谁和谁是死对头,怎么折腾它们都是要竞争的。

用了这样的一个策略,我们首先必须发展一种新的饮食结构,能够对菌群进行扰动,那什么样的饮食结构,能够把肠道菌群结构变了以后,能够让人的健康状况发生好转呢?我们就参考了国际上,已经有了大量的健康饮食的研究,把所有这些知识整合在一起之后,我们设计了一种饮食,叫做Whole grains,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al food and prebiotics,简称WTP饮食。

我自己是第一个志愿者,经过一年左右的改变菌群的努力,我改变了菌群的同时,我减轻了23公斤的体重,然后所有的体检指标都回到正常的范围,有了这样的一个基础,我就有信心去做各种各样的临床实验。

所以在接下来的十几年里,我们组织了多项的临床实验,比如说我们在糖尿病人里面,让他吃WTP饮食三个月,我们就发现糖化血红蛋白下降,肠道菌群也变成了另外一种样子。如果我们饮食干预停止了,过了一年以后,再让这些病人回来,结果就发现他们的菌群又回到了,和治疗前一样的状态,糖化血红蛋白也反弹回来了。那么在这样一个高膳食纤维饮食,干预和掣肘的情况下,肠道菌群发生了剧烈的变化。

我们就开始看,同样的这些肠道里面的主要的细菌,它们在治疗前,治疗三个月,和一年随访的时候,它们相互之间构成的一个生态网络里边的关系,有谁没有发生变化。结果我们就发现,比如说在第一个研究里边477个细菌,它们一共可以形成11万对不同的组合,92%以上的组合,相互之间在三个时间点,都没有任何关系。就和我们人类社会一样,地球上有80亿人,真正和你能够有社会关系的寥寥无几。而且在这11万对可能的组合里边,只有635对,在三个时间点,要么都是正相关,铁哥们相互协作的,要么在三个时间点都是负相关,死对头一直是对抗的。

我们把涉及到的,这635对的细菌拿出来,一共只有141个,50个构成上面的一个功能群,剩下的构成下面的一个功能群,这两个功能群就像跷跷板一样,在我们给它进行干预之前,第一个功能群低,第二个功能群高,但我们进行WTP饮食干预之后,我们就看到第一个功能群上来,第二个功能区下去;维持三个月,糖化血红蛋白就下降,疾病就改善;把这个膳食撤掉之后,第一个功能群又下来,第二功能群又上来,疾病也就回来了。我们就可以看到第一个功能群,好像是和疾病是负相关的,可能是有益的,第二个功能群和疾病是正相关的,可能是有害的。

这两个功能群到底有什么样的基因,决定了它能够执行,这种有益或者有害的功能呢?

我们分析了一下,第一个功能群里边的,这50个细菌的基因组,发现它们带有大量的,能够分解利用膳食纤维的基因,同时它们还有很多的,能够把膳食纤维,转变成乙酸和丁酸的基因。乙酸和丁酸是我们人体必需的营养物质,食物里没有,只能靠这些肠道里的有益菌来帮我们合成,可以改善我们的肠屏障功能,让我们的肠子不要瘘掉,同时还能够减轻炎症,改善我们的免疫,还有很多其他的各种各样的功能。因此第一个功能群,可能是通过分解利用,WTP饮食里的膳食纤维,产生乙酸和丁酸,来发挥它的有益健康的作用。

再来看一看,第二个功能群里边的基因组,我们就会发现里边很多基因组,带着几乎所有已知的抗药性基因,也带着几乎所有已知的,能够引起疾病的独立因子基因,说明第二个功能群里面有很多菌,是我们所说的条件致病菌。当然了第二个功能区升高的时候,它们产生的一些有毒有害的物质,比如说内毒素、还有吲哚、硫化氢,就有可能造成我们健康的危害。

因此这两个功能群的升高和降低,不只是和健康状况的变化,疾病的发生发展,有相关性,它本身携带的基因,其实可以解释它们为什么有这种相关性,其实可能是一个因果关系。

那么我们用我们的核心菌群里边的,这些基因组做变量,可以训练机器学习模型,实现了对43个糖尿病和并发症的临床指标,其中的42个进行预测。也就是说你只要让我测量出来,这一百多个菌的数量,我就可以用这些菌的数量,来预报这个病人的糖化血红蛋白,应该有多高,这个预报的准确度还是蛮高的。

另外我们用核心菌群里面的,这些细菌训练AI模型,可以把病人和健康人区别开,当然也就可以间接的判断,这个人的健康状况。我们用15种疾病的样品做了验证,都得到比较好的结果。

现在免疫治疗,特别是癌症的免疫治疗很热,也有大量的报道说,病人在治疗前的菌群结构状态,会影响这个病人对免疫治疗到底会不会有反应。我们用我们那个核心菌群里边的细菌,把别人已经发表的,4种疾病的,11项免疫治疗的数据拿来,我们可以看到在病人治疗前的数据里边,把我们这些核心菌的数量查出来之后,我们可以预报每一个病人,对这个免疫治疗会不会有反应,预报的准确率也是相当不错的。

我们就把第一个功能群,叫做基石功能群,我们认为第一个有益的功能群,它们其实也起到了,像森林里面的基石物种一样的作用,这个功能群必须有,而且数量还必须超过一定的临界值,才能够把整个肠道的环境给控制住,才能把另外一个,可能有害的菌群给压制住,然后保持我们的菌群的健康,也就可以支持我们身体的健康。

现在比较有意思的是,另外一个和基石功能群竞争的,那个功能群里边,有很多条件致病菌,它和传统意义上的有害菌是完全不一样的。

这些细菌之所以成为,核心菌群的一个组成部分,是因为它们在古人类长期进化的过程中,为古人类的生存和发展,作出了不可忽视的贡献,直到今天依然会影响我们的健康。所以我们没有简单的,把这个由所谓的有害菌,构成的功能群,叫做有害功能群,或者病菌功能群,而是把它叫做病生功能群,它是和人共生的。

条件致病菌构成的病生功能群,到底有什么用呢?

我们都知道,如果不从进化的角度来看的话,我们很难理解这个问题。比如说几百万年的古人类到现在,最重要的问题是什么呢?是你必须能够对抗感染,必须能够度过饥荒,如果你能够在感染疾病的打击下,在饥荒的打击下,能够活下来,留下后代,你就成功了。所以肠道菌群的核心成员,必须在人类对抗感染,和对抗饥荒方面,发挥不可或缺的作用,否则我们是不会把它留在肠道里的。

那么这些细菌,它们是如何帮助我们对抗感染呢?

第一,这些细菌在新生儿一出生就会进入肠道,然后训练新生儿的免疫系统,让它学会识别敌我。因为它是致病性非常弱的条件致病菌,所以拿它来让我们的新生儿的免疫系统练手,是非常安全的。

第二,我们成年之后,这些菌还不能赶尽杀绝,它还必须维持一定的量,为什么呢?它会不断的提醒我们的免疫系统,不要睡觉,一旦有感染,马上开始发作。

我们的这个核心菌群,在帮助古人类应对饥荒中间,发生什么样的作用呢?

首先它可以调控我们的食欲,我们都知道,我们的食欲,是由三个感觉构成的。第一个叫饥饿感,吃上一段时间的饭以后,你就会出现饱腹感,然后又会出现一种满足感,你就会觉得不饿了,也吃饱了,也吃好了,你会自动的就停下来了。

而这三种感觉,全部都是由三个激素来控制的。

胰岛素,会控制我们饥饿感的强烈程度,和我们吃饭以后多长时间,饥饿感会得到缓解,如果我们的胰岛素的敏感性很高的话,我们的饥饿感就不会太强烈,而且一吃,饥饿感就觉得开始缓解了。

另外还有两个激素是由,肠道里边的一个内分泌细胞,叫做L细胞产生的,一个叫GLP-1,一个叫PYY。GLP-1是一个管饱腹感的激素,这个激素上来你就有了饱腹感,就觉得撑了,就有点不想吃东西了。但仅仅只是有饱腹感,实际上我们人是没有安全感,不觉得满足的,为什么呢?你还必须有另外一个激素,也是L细胞产生的 叫PYY,这个激素升上来之后,它会调控你大脑里边的食欲中枢,让你出现一种,吃饭以后的愉悦感和满足感。

所以食欲旺盛,暴饮暴食,不是一个心理问题,是一个生理问题。以后大家看到那些,遏制不住非要吃东西的朋友,千万不要埋怨他,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有毅力,这是一种疾病,是内分泌失调导致的,我们要帮助他们找到病根,从根源上来纠正这个问题。

讲到这里大家肯定要问了,我们有没有办法,把这个基石功能群升起来,把病生功能群压下去,但是也不要让我们吃草根吃树叶,还是能够有一个合理的,满足我营养需要的饮食。我们的WTP饮食就是这样一个饮食,它叫做既养人也养菌的饮食。

我们就把同一个病人,干预前的菌群,和干预三个月以后变了的菌群,移植到无菌小鼠里边。干预前的菌群在无菌小鼠里边,是可以引起糖尿病的症状的,比如说胰岛素抵抗,还有空腹血糖升高,还有全身性的炎症,脂肪肝等等。而干预后的菌群,不但不引起这些代谢的紊乱,甚至还可以改善代谢,更好的改善血糖。

现在看来,菌群失调其实是有两种类型。

一种类型就是基石功能群种类不缺,但是因为我们的饮食结构里边,它需要的营养,你没有吃进去,它的数量上不来,所以让病生功能群给起来了,我们的菌群就开始破坏我们的身体,推动我们向疾病的方向发展了。因为我们知道,每一个基石功能群的基因组里,都有一批叫做,碳水化合物活性酶基因,这些基因决定了,它能够利用什么样结构的膳食纤维来生长。我们根据这个从各种食物里边,把能够支持基石功能群喜欢吃的营养,给组合在一起,单单这样还不够,为什么呢?因为你必须让这些营养,形成一个交联结构,只有基石功能群合起来,齐心协力才能把膳食纤维利用掉,这样的话就可以避免病菌,来利用这些膳食纤维,产生所谓的脱靶效应。你就可以把这个跷跷板翘过来,就可以让菌群恢复健康。

但是我们还有很多的病人,因为长期使用各种各样的抗生素,等等原因,他的基石功能群,种类也丧失殆尽,盲目的让这些病人吃膳食纤维,会造成非常严重的后果。因为很多膳食纤维,病生功能群也是可以利用的,有可能让病生功能群长得更多,反而会让病人的病情更加严重。

那这样的病人怎么办呢?我们可以从一个健康的供体,最好的是母系亲属的供体,因为基石功能群主要是妈妈传给孩子的,把她的基石功能群,富集起来,然后定向转移给这个病人。再给这个病人,在他的膳食结构里,增加新进来的基石功能群所需要的营养,让它获得生态优势地位,这样我们就可以给一个病人,重构一个以基石功能群占优势的,健康的菌群。在这样的一个菌群的支持下,他以前的症状可能缓解,炎症可能消退,生活质量可能会得到改善。

现在我们已经和十家三甲医院,每一家医院都选了一个疾病的类型,用同样的这套疗法,在进行健康菌群的重构,我们希望能够把这些病人的菌群,都恢复成一个以基石功能群占优势,病生功能群有,能发挥作用,但是不至于造成危害的这样一个状态,也就是健康的人应该有的一个非常重要的,健康的指标。围绕着这个健康的指标,有没有可能实现,对疾病的诊断和治疗,转向对健康的培育和维护呢?也许过一年两年的时间,我们这些临床实验的结果出来之后,我们就可以给大家汇报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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